一杯粉象

我喝我自己

『文我』荔枝不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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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荔枝

不成熟的爱是青皮酸荔

忠于be



盛夏荔枝甜酒酿,杳杳繁星蛐蛐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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岭南的太阳一向是骄而不燥的。盛产荔枝的闽南小镇,河流穿梭在家家户户的门前,船只来往,带起了水草清淡的腥气,一副轻柔水墨画卷里,连断裂的树枝都显得不那么突兀可怜了。


人声鼎沸,疯跑后的孩子捧着陈旧的搪瓷缸,咧着嘴等着一勺西米露或者红豆冰,放了白糖。六月正值荔枝季,空气里到处都漂浮着细密的甜。


 我拢着双腿安静地坐在桥檐下,白色的裙摆乖巧的遮住膝盖,脚边摆放的是一筐新鲜的荔枝,清晨妈妈帮忙背来时撒上的冰粒还剩了些微微的凉意,伴着蓬勃树荫摞成天然的遮阳伞,倒是没了夏日的灼热焱焱。


“今天来得这么早啊,”


邻家的阿哥一边热情地冲我打招呼,一边摆好新做的酒酿,小镇百姓淳朴,最爱在劳作的午后来上一碗甜丝丝的酒酿犒劳自己了。


“是啊,早些卖完荔枝早些回家。”我仰起头,礼貌地回应道。


清脆的嗓音同娟丽的面庞一样动人,惹得邻家阿哥脸都烫了几分,只晓得慌乱地递给我一碗酒酿。


“请你喝,放了你喜欢的荔枝。”


“谢谢。”我接过碗,浅浅地抿了一口。


古朴街道,白墙青瓦,吆喝悠扬。身穿素白长裙的文秀女孩坐在石桥下喝着酒酿。



只是不和谐的因素出现地总是猝不及防。持续的高温下年轻男孩的脸晒得绯红,经过改造的自行车挂了五颜六色的装饰物,载着桀骜不驯的男孩胡乱地在街道上横冲直闯。


“小阿妹,荔枝怎么卖的。”


我闻声抬头,喷了漆的彩色车轮险些压到装满荔枝的柳筐。我默默把荔枝往后拖了拖,心中不爽,只闷声答道:


“反正不便宜,给少了不卖”


男孩心虚地掏了掏裤兜,半天摸出了一张皱巴巴的十块钱。


“这...也买不上啊。”男孩瞅着手里可怜兮兮的纸币,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直起身来,这才仔细看清他的脸。鼻梁高耸,眼尾勾人,好看锐利的轮廓上还隐约包了些未完全褪去的婴儿肥,帅的又痞又乖。与其说是个长开了的男孩,倒不如说是个快要成型的男人。我瞧他一副舍不得荔枝的模样,失望的表情惹得我心下一软。


“要不.....你想吃多少先拿吧,下次再给我钱。”

我试探性地问道,下意识把荔枝筐往前推了一把。


蒙上雾的眸子突然亮了,圆润的嘴角不羁地上挑,上一秒还扮着可怜相,下一秒就笑得放肆张扬,手臂轻巧一捞,整筐荔枝就稳稳地挂在他有力的胳膊上了。


“等的就是小阿妹这句话。”不等我接话,长腿一迈就跨上自行车飞驰而去。


“我住前面那条街第一间屋,小阿妹有空来找我玩。”男孩吹了声口哨,背影很快消失在了我的视线里。


什么地痞流氓。


我这才反应过来好像被耍了,拿了荔枝还顺了筐,钱没挣上反倒还被闹了个笑话。我气鼓鼓地起身回家,心里盘算着什么时候让他把荔枝钱老老实实的还回来。



“今天回来这么早?”妈妈有些惊讶,往常荔枝卖得可没这么快。


我瘪了瘪嘴,有些委屈,嘟囔着把过程告诉了妈妈。


“阿妈,我从没见过他,一点也不像正派男孩,痞里痞气的,可得有些坏心思。 ”想着妈妈辛苦摘下的荔枝自己还没来得及好好尝上一口,倒是便宜了他。


“那是大城市里来的刘小少爷,刚来没几天,咱们地方小,入不了他的眼,


“荔枝就当送他吧,有钱人家的少爷惹不起。”妈妈一边说着,一边拿过浸了水的毛巾伸手给我擦了擦汗。


我垂眸盯着妈妈的手,年少时光溜得悄无声息,想起幼时常常趴在妈妈宽阔但柔软的背脊,如今却被岁月磨的只剩干硬的骨。她的眉目间,颓败的皱纹掩不住对生活最大限度的忍耐。鲜活的,清澈的,一点一点消散在由黑变白的发丝里,已经干枯的手背手心里。


没来由的腾起一股怒意。辛苦的回报本就不该这样随意送人的。


我蓦地转身跑出家门,妈妈在我身后惊呼:“你干什么去?”


“要钱。”我头也不回。



富人极少的小镇里,房屋多数陈旧而平整,唯独前街的一排建筑,高楼耸立,直直地戳破了浓密的树荫,好像一道无法愈合的伤口。


一排建筑里找到他的住处简直是轻轻松松,那辆狂野的自行车可不是一般的吸睛。


我整了整衣裙和头发,深吸一口气,礼貌地敲了敲门。


“找谁。”熟悉的男声响起,铁门被缓缓打开,高大的身影带着男人天生野性的气息,完整的笼罩了我。



有些相遇注定是带了毒的炙热,是针裹挟了浓稠的火,疾速穿过了脑髓,钉进了封闭的心中最柔软的某块角落。


“小阿妹来的倒挺快。”字字仿佛都镶了磁,扰乱了原本平稳的心引力。



我鼓起勇气抬头直视他的眼睛:“你欠我的,荔枝钱。”


线条清晰的脸上浮现了些许微妙的玩味,他慢条斯理地摸出一颗荔枝,骨骼分明的手指除去看似坚硬的红色砺皮,露出了莹白轻盈的内里。


我听见牙齿咬破软肉,甜蜜汁水迸发在口腔里的声音。



“喏,给你。”



还未等我反应过来,两张鲜红的钞票就被塞在了我的手里。我怔了怔,连忙翻开口袋,仔细数出零钱。


“不用找了,哥哥不差这点钱。”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我,纵横的目光似是要把我看穿。


我沉默不语,只是捋顺钞票,上前放在了他未合的手心。


“小阿妹你叫什么名字啊,真名换真名,



“我叫刘耀文。”



顾此失彼。背后的声音像是有了生命的线,缠住了我迈动的脚踝。



“沈荔,”我顿了顿



“他们都叫我荔荔。”



很多年后我才明白,原来人在清醒的时候也是无法控制自己的。


我是。刘耀文亦是。




//

刘耀文喜欢在沸腾的早晨来找我玩闹,站在熙熙攘攘的街道边,他穿得慵懒又随意,夏风被他聒噪的声音扰成斑驳的碎片,吹过耳边是酥麻的痒意。


“你平时喜欢玩什么啊,咱们一起啊。


“看样子你比我小,那你就叫我文哥。”


“荔荔你这样卖荔枝很慢的,要喊知道不,文哥教你。”


刘耀文大手抓上一把荔枝,还没等我反应就挤到人堆里,扯着嗓子吆喝开来。


“荔枝要不,荔枝,


“就买一点儿,哎呀有什么嘛,就这么一点儿吃得起。”


“那买一点当明天早饭啊。”



我哭笑不得的看着刘耀文上蹿下跳,也不去阻止,筐倒是没一会儿就见了底。


“文哥厉不厉害。”


刘耀文炫耀着手上沾了各种气味的大把钞票,鱼腥味儿的,青草味儿的,染了一世间的烟火气。光在他的身后深深浅浅的律动,眼底清澈,唇齿甘凉。一双手背上蜿蜒着浅蓝色的静脉,如同安静广阔的绵绵山峦。




首夏犹清和,芳草亦未歇。




我缓缓舒开了假装紧锁的眉头:


“嗯,文哥厉害。”


  风也带了笑意。




早早卖完荔枝的好处就是可以有大把的时间享受属于夏日的舒爽。我踏入常去的糖水铺子,要上了两碗加了冰的荔枝甜酒酿。


“你还不过来。”


偷偷摸摸跟了我一路的刘耀文还以为这么久都没被我发现,正站在门外沾沾自喜,忽的被叫了一声,懊恼的摸了摸头发后也走了进来。


“这也能被你发现?”


我瞟了他一眼,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这么大一只,看不见才怪。”



  “.....”


我接过老板递来的酒酿,一碗推到了刘耀文面前,


“尝尝。”想了想又补上一句


“谢谢你帮我卖荔枝。”


刘耀文脸上浮上了惊喜的神色,立马把不大的瓷碗护到了怀里,生怕我反悔。


“荔荔真好。”刘耀文端起碗,脖子一扬就把冰凉的酒酿尽数灌了下去。喉结滚动,也不知道是液体在脉络处流淌翻涌,还是荷尔蒙作祟上了头。


“大城市的小刘少爷要在这里待多久啊。”我瞥了一眼他印着我看不懂标识的穿着,好奇地问了问。



刘耀文耸了耸肩说道:“跟朋友玩了几把游戏,输了点儿钱,家里那老汉儿脾气一上来就找人把我撂这了,说什么让我看看什么叫人间疾苦,


“还疾苦,分明是天堂,”刘耀文微微扬起脸,


“连空气都是好闻的。”


荔枝的清香,夏风的温凉,树叶碰撞的细碎声音似是娓娓道来一段相遇的故事。


空气里是自由和浪漫的味道。


“文哥,那大城市好玩吗。”我有些期待的看着刘耀文,去大城市看一看一直是我的愿望。


“不好玩。”刘耀文故作深沉地答道,瞧着我疑惑中掺着一点小失落的样子忍俊不禁,顽劣的笑容又蓦地铺开在他好看的脸上。



“不是不好玩,是,


“大城市的女孩都没你好看嘛。”刘耀文笑嘻嘻的凑过来,在我耳边坏心眼地吹了口气。



一瞬入爱,永久坠海

神说爱是本能

我终于信了。



//

我带着刘耀文看遍了荔枝乡的情与景。躲在绿的油光发亮的柑橘树下,拾着大兜滚了一地的果,刘耀文爱捉弄我,递过来一颗看似光滑圆润的果球,剥开却沾了满手潮湿粘腻,偶尔还爬了几只了黑黢黢的虫,我吓得扔出去,嘴一瘪差点要落泪,伸手狠狠地锤刘耀文,他也不恼,只是拽过我轻抚我乌黑的头发,笑我胆小。


“怕什么,文哥保护你。”


大片不知名的小花零零落落地散在水岸与山丛,我同刘耀文开玩笑,说这是女娲娘娘造人时辛苦落下的眼泪。刘耀文想了想,


“那女娲娘娘捏你时必定心怀爱意,”


“捏完你,又捏了我。”


“所以荔荔,


“我喜欢你。”



于是我脱离轨道后下滑,落入他眼底醺然的暖。



“我也喜欢你。”




刘耀文爱揽着我坐在屋顶看星星,光秃的暗色幕布上闪烁着幽暗的亮,甜酒酿的香气发酵成并不晦涩的爱意。他只盯着我小口小口喝着酒酿,直到我的耳根发红发烫。


“荔荔。”


“嗯?”我疑惑地看向他,下一刻刘耀文的脸就成数倍放大,唇间柔软的触感让我一时间有些发懵。


还未完全滑入喉咙的甜醉被刘耀文霸道地卷走,粗粝的齿急切地想要攻占一方领地,吻得青涩,也吻得厚重。


我被吻得有些喘不过气,眼角都氤氲上了一层薄薄的水汽。


黑夜是一块绸密的丝锻,包裹了我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我问刘耀文:“文哥,什么是幸福。”



幸福是盛夏荔枝甜酒酿,杳杳繁星蛐蛐响。


“是有你就好。”


刘耀文说他永远记得吻我时那双湿漉漉的眼睛。



后来我读书时偶然读到一句话,蹿上高空的烟火,可望不可及。那段时光里我忘了刘耀文本就是烟火,生来是要在高空绽放的。



那天是一如既往的平常,我絮絮叨叨地说了半晌的话,刘耀文只低头不语,我察觉出了他的反常,隐隐感到了不安。


“怎么了文哥。”


“荔荔,我要走了。”他的声音明明很轻,却重重地在我心上给了致命般的一击。


“你还会回来吗。”


“不回来了。”刘耀文不看我,唇缝间吐出的在我听来是那样单薄无力。


“但是荔荔,你愿意跟我走吗。”



脑袋嗡嗡地响,我试图镇静下来,可现实与理智明暗交织,不由分说把我按进了七情六欲的缝隙。



“我不知道。”



刘耀文准备离开的那一天我把自己锁在家里,谁也不见,饭也不吃,甚至不说话。妈妈吓了一跳,以为我生病了,拽着我就要去看医生,我默默挣脱开她的手,走到了窗边,窗外有一抹熟悉的高大身影。


“荔荔,去吧。”原本沉默的妈妈冷不丁开口,


“心病难治,更难防。跟他走吧,去看一看,”


“不开心了就回来,家在这,妈妈也在这。”


我鼻子一酸,轻轻拥住了妈妈。


“阿妈,让我再想一想。”


我早早的就熄了灯躺上床,刘耀文今晚就要走了,我甚至还能隐约听见汽车刺耳的鸣笛。我强迫自己闭上眼睛,不去想他,可合上眼皮,脑海都是挥之不去的,和他在一起的画面。


奔跑的刘耀文,逗我笑的刘耀文,卖荔枝的刘耀文,全都是刘耀文。


他即将跋涉万里,离我而去。


我睁开眼睛,在黑暗中沉思了几秒。毅然决然掀开被子起身,从柜顶拖出蒙了一层灰的箱子,胡乱地塞进几件衣服。顾不得带什么东西了,我手忙脚乱,生怕刘耀文已经离开,急得眼泪要流下来。匆匆跑出房门,只瞧见桌子上放了一个信封,打开一看,里面整整齐齐放了一沓钞票。我怔住,心中五味杂陈。


活过半生的女人,用她认为最好的方式,送走了她深爱的女儿。


“阿妈,再见。”我轻轻地告别。



我提起箱子,不要命地奔闯,汗水打湿了额头,发丝在疾风里被吹散,我用力地跑,用力地跑,我怕来不及扑进那个熟悉的怀抱。十年如一日的街道不再是亘古不变的宁静,月光挥洒在石板上被我踩碎,我只知道,这街道上奔跑的影子,是我迟来的叛逆和青春。


好在是赶上了。刘耀文瞪大的眼睛里盛满了惊喜,他张开手臂接住气喘吁吁的我,靠在他宽阔的胸口,我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安心和庆幸。


“文哥,我想好了,我愿意和你走。”


允许我在我这寡淡的年少里与你共度光阴。





//

从南跨北的滋味不太好受,第一次坐了许久的车,还没缓过劲来又迷迷瞪瞪地上了飞机,升空的刹那我紧张的闭上眼,短暂的失重感让第一次踏上飞机的我心跳猛然加速。刘耀文吻吻我,


“很快就到了,你靠着我睡,睡一觉就到了。”


我偏过头去看向窗外,大片的云朵慵懒优美地拂过数千米下的城市,云朵的另一端或许是新的开始。我靠上刘耀文的肩膀,沉沉睡去,梦里我似是喃喃:“文哥,我们会一直在一起吗。”


温暖的大手覆盖上我的脸庞,


“会的,荔荔,会的。”

会一直在一起的。




下了飞机后我才知道原来大城市竟是这般模样的。新旧不同的大厦高耸入云,来往的人群身着裁剪得体的昂贵服饰,脸上有尖锐和急促的神态,是对生活的小心翼翼,不敢懈怠,没有感情。我拘谨地扯住刘耀文的衣角,低头看着自己因为清洗而发黄的白色裙子,站在一片车水马龙里,有些困惑和茫然。


刘耀文看出了我的窘迫,他大大咧咧的揽住我,嬉皮笑脸地说道:


“看吧,我说你是最好看的,你还不信,你看她们哪有你漂亮。”


刘耀文随手画了个圈,圈住了某些妆容精致的女孩子。


“走吧,文哥带你买衣服去。”


我是从来没有见过服装店是可以这样动人的,幽暗的店里只有寥寥数人,寡淡的香水味似有似无,勾人地厉害。我随手拿起一件看起来很普通的裙子,价格却贵得令人咋舌。我摇了摇头放回去,心想这样的店有多少人愿意把钱包义无反顾地交代出去。


刘耀文眼疾手快,立马把我刚刚放回的裙子重新拿出来在我身上比划了几下,


“荔荔眼光就是好,就买这件。”


我张口想要阻止,刘耀文已经跑去结账了。我默默苦笑,这样的裙子得要多少筐荔枝才能换来一条。有钱人的世界真简单啊,普通人多少顿饭的钱随随便便就能支付一身简单的行头。


刘耀文带着我去了他的住所,刻着繁复石雕的楼,顶层有一片大而茂盛的天台,种了清香的栀子,风一吹好像又回到了我熟悉的小镇。


“你喜欢吗。”刘耀文紧张得抠着手问道。


我站在霭霭暮色里盯着高大的少年,爱意幻化成琳琅的纤维,牢牢的,牵扯住我。


“我喜欢的。”



妈妈给的钱不算少,除去添置一些生活必需品以外,剩余的我全部仔细地包好放进了箱底。适应大城市的节奏有些困难,生活需要钱,既不能坐吃山空也不能一味依靠刘耀文。


凭借着对荔枝的高度敏感,我成功地在离家不远的鲜果店找到了合适的活,每天及时地清点水果,打扫店面,闲时还能与隔壁小吃店的姐姐聊上几句,默默记下水煮鱼和麻辣牛柳的做法,都是刘耀文爱吃的。


老板是个年长的奶奶,腿脚略有些不便,心确是极好的。店里新进的果子总会让我拿上一些,傍晚店里活少也会让我早些回家。我总能在刘耀文回家之前买上新鲜的菜,带上可口的鲜果,做好饭等着刘耀文开门对着我嚎


“荔荔你怎么可以这么厉害。”


生活真是充满了感动的烟火气啊。


我一直不太清楚刘耀文每天的工作内容是什么,清晨早起把自己打扮得西装革履,张开手臂向我讨吻时又变回了那个幼稚的小孩,我说他多变,他只说最干净的一面都留给我了。


我有些看不清刘耀文,但我看得清最真实的爱。


刘耀文也会来接我回家。不比早晨认真严肃的装扮,换回简单的白T和牛仔裤后看起来就是一个活泼的,爱我的,小男友。


“什么时候结婚啊,我们荔荔这么好的女孩,可不得赶紧娶回家。”小吃店的姐姐打包好一份水煮鱼不由分说塞进我的手里,笑着打趣。


我心一紧,下意识的瞥向刘耀文,在一起这么久,他从未说过带我回家的话。


刘耀文只笑笑搪塞过去:“结婚一定请你吃喜糖。”


回去的路上刘耀文同往常一样牵着我的手,他不说话,我也不语,大手包裹着小手,生怕一不留神就从指缝漏了出去。


“文哥。”


“我不想当一只被藏在笼子里的小麻雀。”


我停下脚步,思索了一下,其实也是我想了很久的话:


“其实你可以放了我的。”


刘耀文一愣,似乎是没有想过我会说这样的话。他烦躁地揉了揉头发,不由分说把我拉进怀里。


干净的T恤染了些许长街里油烟的气味,他比我高出不少,棱角分明的下颚骨搁在我的头顶,竟然戳的心有些痛。


“我不想你受到一些,不必要的伤害。”


“但是,


“荔荔,我觉得我应该把你带回家。”


那一刹那我的脑袋嗡嗡作响,幸福的烟花噼里啪啦的爆炸。


他说要带我回家。



我翻出那条刘耀文买来以后我就没有穿过的裙子,白色的,简单干净,倒是和我的性子如出一辙。


素净的脸上没有任何某种化妆品的修饰,想起穿梭在高楼大厦间的美丽女孩,我紧张的问刘耀文要不要也去买一支口红来。


“不用,荔荔不化妆也是最美的。”刘耀文亲亲我,又替我拨了拨耳边的碎发,


“荔荔,你闭上眼睛。”


我疑惑的看着刘耀文,不知道他又在卖什么关子。亮晶晶的眸子里盛满了急切,我只好闭上了眼睛。


窸窸窣窣的声音想起,好像是首饰盒打开的声音。


“好啦荔荔,你睁眼吧。”


我缓缓睁开眼睛,一枚精致的戒指乖乖躺在深蓝色的丝绒盒中,刘耀文单膝跪地,他周围的物体在我的眼中碎成小小的粒子,只幻化成点点玫瑰,在一片微暖的爱里翩然起舞。


“你愿意嫁给我吗”刘耀文咬了咬唇,这是他紧张时下意识的小动作。


是我只身徒步万里踏入春日,迎接一场润物细无声的春雨。



“我愿意。”



//

没有想过是鸿门宴。


从车开上云雾缭绕的半山腰,金碧辉煌的建筑若隐若现地闪烁在树影之间时我就隐隐感到了不安,刘耀文那处在我眼里昂贵的住所在这套别墅面前简直是如蝼蚁一般渺小。


刘耀文专心致志的开车,丝毫没有发现我攥紧了衣角。


进门就是两个穿着简洁套装的女佣一丝不苟地接过刘耀文脱下的外套,又拿过拖鞋放在了刘耀文的脚边,似乎看不见刘耀文身边站了一个瘦瘦小小的我。


我尴尬的提了提精心挑选的礼物,是一盒上好的荔枝。


刘耀文看着女佣的态度,心下明白了几分,脸上顿时阴云密布,鞋也不换就揽着我朝里屋走去。


“耀文回来了啊,妈妈可想你了,给你准备了一大桌好菜。”


我闻声望去,一个雍容华贵的中年女人笑着从楼梯上走下来,一并下来的还有一个年轻的女孩子,挽着她的手,很亲密的样子,清冷的眼神只在我的身上短暂的停留后就不屑的移开。


“妈,你看不见我女朋友吗。”刘耀文强忍着怒气问道。


“阿姨好....这是我....我带给你的礼物。”我结结巴巴的问好,手忙脚乱的把荔枝盒捧上前去。


“哦,耀文是说带了客人回来,客人来了怎么能带礼物呢,我们家也不缺这种东西。”


女人随意应付了我几句,就迫不及待地把年轻女孩往刘耀文身边推,


“你这不是也没看见Tina,我今天可是特意把Tina叫来,咱们一家人一起吃个饭。”


不等刘耀文回答,女人就招呼着上桌布菜。


我死死地咬着嘴唇,站在原地像个木偶一样一动不动。刘耀文牵住我的手,在我耳边说道


“别往心里去,先吃了饭再说。”


我任由刘耀文牵扯着走进了餐厅,大的不可思议的长桌上摆满了我没吃过甚至没见过的食物,女孩轻声细语地同刘耀文的母亲交流,字里行间的流露的英文深深地刺痛了我。


我居然还曾经庆幸说得一口能够入耳的普通话。


家里的佣人替我夹了菜,我小声地说了谢谢,看着盘子里半生不熟的肉和泛着银光的刀叉我有些不知所措。


格格不入,所以孤独。


一顿饭我吃得味如嚼蜡,刘耀文不说话,到最后连他似乎也成了局外人。


浪漫跨越不了花期,最后只剩了一地的颓败。


走出大门的刹那我感到了一丝清醒,刘耀文小心翼翼的看着我,安慰我他的母亲就是这样,慢慢会接受我的。


我不知道听进去了什么,只想起佣人随意的把荔枝盒扔进垃圾桶的画面。


“荔荔,你怎么了。”


“没什么,有点累了。”我蜷缩在座椅上闭上了眼睛。



到家安顿好后天已经黑得彻底,崩了一天的弦刘耀文也身心俱疲,早早地回了房间休息。


白色裙子的胸口处糊着一片发笑的油渍,是我笨拙的使用刀叉时不小心溅上去的。


我换下裙子,想仔细洗一洗,这样昂贵的衣服是要好好保存的。


于是最后我看着裙子在水中发皱变形,油渍晕开的附着面争先恐后地铺在娇贵的面料上,失去了它原本靓丽可爱的模样。


泪意刹那间涌进了我的鼻腔,我抱起潮湿的衣物走进房间,强忍悲伤询问:


“刘耀文,你没告诉我这件衣服不能水洗。”


刘耀文睡的昏沉,迷迷糊糊地回应我:


“下次再买一件,再买一件。”



我没有穿鞋,掉进深渊的夜,地板冰冷的寒意渗入了我的血肉和骨缝。


裙子烂了

心也烂了


//

我开始长时间的待在店里,人来人往,干燥的空气里充斥着油腥气和某些大婶的叫骂,发霉的墙皮脱成碎片落进浑浊的水里,汇聚成一摊令人作呕的污渍再被匆匆的车轮碾压。


被自以为是的幸福和温暖蒙蔽了太久,我恍然间发现来到繁华的都市这么久,我竟然只是熟悉这一方最低劣的环境。


水煮鱼的滋味真是廉价啊,就像它的价格一样。


我常常忘了一天的时间,忘了给做饭,也不再记得每天打理阁楼的植物,日渐枯萎腐烂,生出了苍蝇蚊虫,我看着心烦,索性全部扔了出去。


刘耀文也回来得越来越晚,我拎起他沾着陌生香水味和口红印的衬衫一言不发,他躺倒在沙发上,醉醺醺的声音嘟哝着响起:


“荔荔,你再等等,再等等...


“文哥.. 一定想办法带你回家。”


我蹲下身,伸手抚摸他好看的眉骨,温热的眼泪伴随着吻落到他的脸上。


我心爱的男孩,感谢你为我筑成乌托邦。

我追不上你,一如我留不住烟火,握不住流光和朝阳。


我写下这封离别,给你,给我,给这场爱一个有结局的落幕。


文哥:

  见字如晤

 原谅我的不告而别,我害怕见到你,所有的话都会被你堵住,再也说不出口。


别再爱我了,你应该去更璀璨的角落,而不是穿着昂贵的皮鞋踏进被烈日烤化的柏油路。


我试着挤进你的生活,可我一身烟尘,只是远远地看过什么是花开,无法靠近。


其实挫败感早就把我推进了深渊啊。


我记得你第一次对我笑,记得你笑嘻嘻地帮我卖荔枝,记得你特意换了衣服接我回家。


所以你成了我逃不掉的心动。


你离开了我们相遇的荔枝小镇,这次就换我离开吧。


谢谢你爱我,我还你余生岁月的自由。







我把信连同那枚没有戴上的戒指一同放在了显眼的位置,桌上放了一盘我洗好的荔枝。


我与你,本就相隔迢迢山海。



人生啊就是这样复杂无常,我怪不了自己,也怪不了你。








所以留作回忆。


-END










彩蛋:看看文哥心中的荔荔到底美不美。


(会有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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